林冲侥幸躲过谋杀他的草料场大火,怒杀陆谦等人,胡乱奔逃到柴大官人庄院,被喜好结交江湖朋友的柴大官人救助,带着大官人的荐书仓惶投奔水泊梁山躲避灾祸。
水泊首领王伦知道东京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是何等的本领,惧怕收留林冲后自己的首领地位不保,推阻说一洼之水恐误英雄前程,赠金拒人。虽碍于时常接济山寨饥荒的柴大官人薄面和朱贵的极力游说,仍然以“担心林教头不是真心来投”为由,限定林冲在三日内纳“投名状”才可入伙梁山。林冲是个循规蹈矩的人,绝不滥杀无辜。天地虽大,海捕似网,不纳投名状又能到哪里苟安?敢从梁山过路的人本来就少,要么是不忍杀,要么就是机灵溜的快。第三天的下午,王伦听小喽罗回山来报林教头遇到了硬茬子,率喽罗下山助战。当看到林冲与杨智棋逢对手,就拨起了小算盘,留下杨智抵消林冲的独强。这“青面兽”越不愿落草,王伦就越是百般挽留、奉承,直至说什么“想留的,留不住”。深深地刺伤了林冲的自尊心,也为他自己种下了祸根。当晁盖和吴用等人劫了生辰冈投奔梁山泊时,王伦看他们个个不是等闲之辈,深恐大权旁落,故态重萌的托出一包金银想阴柔的赶走晁盖等人。此情此景勾起林冲的旧恨,被心机诡诈的吴用窥隙利用,挑起了林、王之争,王伦成了林教头的刀下之鬼。虽说王伦也是被吴用借刀所杀,细想来,王伦之死也是咎由自取。
落难的林冲,在王伦的眼中也不是“山鬼”中任主人驱使的豹子,依然是随时都能吃人的猛兽。因为王伦是窃位的凡人,不具有驱虎驭豹的能力。简单的说能力也是有的人挑五百斤甚至更多还能健步如飞,王伦是扛五十斤就迈不了步的人。
如果把梁山比作公司,不同的经营方式和不同的业绩更能反映董事长不同的能力,首任董事长王伦实在是少才无德。他认为人才多了不好领导,按他的逻辑思维就是人才越少越好。对待投奔梁山的英雄好汉百般阻挠,处处设置障碍,在林冲看来他就是嫉贤妒能的小人。
梁山干的是打家劫舍的买卖,在刀口上混日子,王伦愉快的生活也是靠手下的虎狼维系的。但他恰似马戏团的驯兽师,台面上很风光,内心其实十分惧怕与己为伴的虎狼。同在水寨,关系微妙,如同灌入桶中的油和水,安静了,还是混不到一块去。王董事长是秀才出身,懂得“王候将相宁有种乎?” 千方百计的拒绝有真本事的人入伙梁山,怕能人觊觎自己屁股下的头把交椅。但是,他确不懂得人才多了,人才与人才之间就会产生竟争,团体和个人只会向董事长寻求更多的支持,争取更多的私利。而不会主动寻求与上级对抗,成为别人的阶梯。董事长只需巧妙的疏导平衡,最后都会不谋而同的按照自己确定的方针同舟共济。且他心胸狭窄,言语尖酸刻薄。普通人都知道好话一句三冬暖,恶语伤人酷夏寒,一句“想留的,留不住”,自掘了埋葬自己的坟墓。
晁盖入主梁山公司后,敞门收纳投奔梁山的各路人马,增设关卡广开财路,远途奔袭劫掠豪门,彻底摆脱了梁山靠柴大官人接济度日的窘迫。带领梁山快速实现了大秤分金、大块吃肉、大碗喝酒的江湖理想。昔日穷山恶水的梁山泊,被晁盖盘成了金山银水。
晁盖是经济的巨人,政治的侏儒。既不敢竖旗推翻腐败的朝廷,也不愿投靠朝廷为维护社会公平正义尽绵薄之力,转圜在抢劫、享乐,祸害一方的周而复始之中,只是比王伦多了点包容心。晁盖掌控下的梁山公司,以兄弟小义坏社会大义,是祸国殃民的社会害虫。宋江入伙梁山后,给梁山注入政治主张,力劝晁盖向中间路线靠拢,积极争取朝廷招安梁山。鼓呼各路英雄相聚梁山不是为了整日介打家劫舍,图一时痛快。是为了更好的除暴安良,替天行道,最后也要为众兄弟谋划个好的出路。
晁盖生前对宋江寻求招安的企图很是反感,碍于江湖义气和拜服宋江的英雄好汉众多,连军师吴用也倾向宋江的策谋,所以他始终没敢公开与宋江把面皮撕破,只在暗中极力阻止。但在中箭弥留之际,借遗嘱谁替他报了杀身之仇,就传位于谁,间接的表明了他对宋江的不信任和反对宋江接掌梁山的态度。宋江的武艺,晁盖心知肚明,他是杀不了史文恭的。
关于宋江主动接受招安的对与否,不过多议论,单说三位头领谁的个人能力更强大。把王伦对待林冲入伙与晁盖对待宋江上山、和宋江对待卢俊义上山入伙三个事例做个重叠比较,更能看清首领们的领导艺术差距。宋江上梁山入伙,晁盖推让宋江坐第一把交椅,言语虽说真诚,行动上只是指位虚让。晁天王去世后,虽有“谁杀了史文恭就当山寨之主”的天王遗愿,宋江也明白众头领绝对不同意卢俊义坐头把交椅,还非要遵从天王遗愿反复推让卢俊义当山寨之主,他就是要让卢俊义既死心塌地效力梁山,还要强化在梁山仅有武功没有人脉是不中的,死了他日后问鼎头把交椅的野心。可谓是一箭双雕,还能把好人做到底。如果当初王伦也用宋江的手段对待林冲,如果王伦敞怀纳贤,热忱的欢迎每一位来投奔梁山的英雄好汉,梁山就未必有后来的晁头领和宋头领。
王伦身在江湖鲜有江湖胸怀,有的只是落魄秀才的偏狭与浮浅,最终用生命证明了江湖的有情与无情。大位有德者据之,视野狭窄的人当不了真正服人的首领。宋江待人仁厚,遇事敢于担当,长期厮混官衙,具有娴熟的政治谋略,善于布施恩惠,安抚人心。深通施恩驭心,驭心谋权,谋权统人的权谋之道。由此,我们基本清楚了,王伦没晁盖大气,晁盖没宋江有才。坐上头把交椅后的宋江,力排阻力,在聚义厅内、外大张旗鼓的改匾易帜,麻痹了本不想反,只是被时势所逼或被梁山用计硬挖来的各路英雄好汉们的思想。让犹存忠于大宋的人认为落草梁山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,日后“招安了”还有咸鱼翻身的机会,还能回到大宋朝那个国有大公司去继续当高级白领。用一个“义”字安抚并不忠于大宋公司的人不要背信弃义兄弟别离,稳定了团队的凝聚力。激烈反对招安的鲁智深、武松和阮氏兄弟等,最后也接受招安,追随宋江一路打到江南。每个人出身不同,经历不同,追求不同,共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,思想上难免会产生巨大的反差。宋江能让众兄弟识异而不散,最终实现殊途同归,足证他有非凡的领导艺术。虽说后来“梁山公司”也走向了灰飞烟灭,但在梁山的鼎盛时期,天下仿佛有了两个皇帝,民间的皇帝非宋江莫属。
王伦惧才,所以排斥人才。晁盖聚才,聚在一起只为聚财。宋江爱才,善于在大谋略中揉入细微真情滋养和驾驭人才。王伦奸滑,晁盖浅显,宋江厚重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,何况能称得上人才的人,必有择善主从随的本领。假设王伦、晁盖没死,无论谁执掌梁山公司,梁山脱不了蟊贼的格局,更不可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传奇故事。当然,宋江再会使用人才,历史的潮流终将淹没一切,所有的团体都逃不脱周期命运的魔咒,这是历史发展的规律。宋江追求招安的忠君爱国思想,既是浸润儒家思想教育的结果,也是迫于大宋朝内外形势压力下的高瞻远瞩。
有人说官军每次围剿梁山,都被梁山轻松击败,宋江完全可以“彼可取而代之”的夺取赵家天下。君不见,那些攻打梁山的所谓官军,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地方治安武装,既无大规模作战的经验又极难步调一致。西夏和辽、金才是宋朝的劲敌,他们给宋军的压力无一日不觉沉重,宋军精锐尽在戍边。不到万不得已,绝不会放弃国门回攻梁山。衰弱的宋朝无力两线作战,对梁山无奈的奉行梁山不扰,官军不剿。宋江和吴用也很清楚梁山不能与真正的宋军较量,比如祝家庄等稍大点的村寨民团武装,梁山啃起来都是极其费劲。如果梁山好汉们真的大张旗鼓的去攻城掠地,就是没被大宋倾举国之力灭了,也只能成为外族灭宋的帮凶。联合方腊?结盟更没有信仰的土匪,只能更加地祸国殃民。谁当首领愿意把兄弟们往遗臭万年的死路上带?
纵观历史,后人们仍然在重复着前人的思想。从古至今,团体或组织的首领要做任何事情,无论对与错,都会有人跳出来反对,能否圈住手下赞同与否的人才,朝自己设定的目标尽其所能的发挥出主观能动性,宋江他做到了。
能拚会杀只是技能,能得心应手的驾驭能拚会杀的人,才是首领水平。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,让别人记着你的好,太不容易了,但也别像王伦一样往生了还在遗憾。也别像晁盖一样高高在上,在庞大的组织中成了少数派。无论首领的内心多么坚硬,对手下兄弟还是要仁慈宽厚惩而交心。交心才能彼此信任,才能致死无悔。譬如李逵说:“大哥要割俺这颗黑头,俺不怪他。” 日常多积德,积德就能拢心,拢心就能成事。宋江黑矮,文不及第,武功稀松平常,用人格魅力征服了天下英豪,大头领做的是有滋有味,连死都有人追着去陪。因为宋江内心真正破解了人才与人才之间的关系,人才多了,每个单一个体的人才,都是极普通的材料。王伦手下不过四个好汉,喽罗八百,他确身试了手下的刀锋之利。如果王伦手下有几十个英雄好汉,如果王伦不是采取失策的管理方法拉一个好汉去对付另一个英雄,谁敢杀王伦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