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乡疾驰的车上，总会看见窗外零散、有些颓气的老屋子，依稀能看到记忆中村子的影子。人们的衣物、发型、饰品总是时时在变，老建筑则显得更有年代感和故事感，那些维护不是很精心的老房子像是久未翻阅的老故事书，承载着一个长长的故事。小时候整天在村子里玩耍时并未觉得美好，当我不能再拥有它们的时候，才意识到那是个年少时想离开、成年后却再也回不去的地方。

村子依然是那个村子，但是荒凉了很多，尤其是爷爷奶奶住的那一片儿现在只剩下两户人家，大部分的人家早已人去房空，其余相对有些远的住户，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村子的不同角落。没有人的房子，在村子里似乎站的有些吃力，破败的空房子旁边，草木会更加旺盛，然而这种茂盛并没有让人觉得充满生机和活力，反而让人产生一种“城春草木深”的悲凉。

爷爷家的老房子同样不能幸免，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，那个土坯的四合小院就慢慢荒颓了。去年五一回去时，本想再进去看看，却发现门已紧锁，一面院墙早已倒塌，院里除了杂草，居然还长出了一片小树林，那时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还能看到它大概的样子。

当卖冰棍、磨剪子、收破烂的吆喝声不再由远及近绵长顿挫的响起，当村子里不再有父母在饭点时对疯玩在外的孩子扯着喉咙的召唤，当大树下不再有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拉家常，当儿时的那群小伙伴儿像不曾认识过一样失去联系散落天涯，只能从那些年年岁岁依旧自由生长的草木身上寻找曾经的影子。然而那些曾繁茂盛开在我童年里的花儿：夜来香、美人蕉还有鸡冠花，现在却不见了踪影。只在田埂两边看到一些小时候熟悉却不知名的花草。以前，我一直觉得只能在少有人烟地方生长的花草很可怜。后来慢慢明白，其实，它们并不需要我们，而是我们需要它们见证那些逝去的点滴，需要它们来承载我们无处安放的乡情，哪怕它只是一株并不起眼的狗尾巴草。

有些记忆是寄居在一代代人身上的，一代代人远去，它就失去了容身之所，直到最后一滴水也蒸腾殆尽。有一天，门前门后的那些空房子也会像老房子一样，如一颗石子悄无声息跌入岁月变迁的河流，成为冯骥才笔下“很多传统村落就是一本厚厚的古书，还来不及翻阅就已经消亡了”的那一声叹息。我们曾经生活的岁月，那段一去不复返的时光，就只能在图片和口耳相传的记忆碎片里，生出一点与之有关的遐想。（信阳中院 思无邪）